晚 霞
这是一个纷杂的社会,到处都弥漫着刺耳的喧嚣。走在大街上,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穿梭的车流让人透不过气来。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。他们究竟在忙什么,谁也不知道。
饭后,美丽的晚霞爬上了半边天。和妻出去散步的时候,在说说笑笑中一扭头,我看到一个人。那是一个特别的人。首先衣着就和别人不一样。一身绿色的老军装,还戴着一顶老军帽;再就是他的身体似乎不太健康,哆哆嗦嗦的。
“他一定是个老军人。”我对妻说。
“他?”妻回头看了看,“他不是车庆丰吗?”
“什么?”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“他是车庆丰吗?”
“是啊!”妻肯定地说,“你看他不是哆哆嗦嗦的吗?”
的确,他是哆哆嗦嗦的,走起路来头还一摇一摇的。——那不是车庆丰是谁?!我沉默了。似乎在我的记忆深处还能找到一些什么。
记得还是读初一的时候,有一天校长宣布说有一位老党员要来学校做报告,要我们去礼堂集合。这位老党员就是车庆丰。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和蔼、执着。那天,他讲了很多,有工作,有学习,也有生活。从他四处演讲到路途的艰辛,从一个共产党员的职责到对未来的期望,他讲得食那么地精彩。只可惜我们还不谙世事,也没太往心里去。
中间休息的时候,我在林荫路上遇见了他。我说了句“车爷爷您好!”显然,他很高兴有人跟他打招呼,于是就问了我的姓名,还记在了随身携带的小本上。
再演说的时候,他讲到了学习外语。这是我记忆里最清楚的一刻。他说,学习外语并不困难,只要你有恒心和信心。他没有读过几天书,但是他自学外语,现在七十多岁了,已经掌握了俄语、日语和英语三门外语。任何人努力都会成功的。当时,我们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随后,他交给我们一些学习英语的技巧。他说,“土豆”一词用英语应该怎么说?他翻开小本子,一下子就叫到了我的名字。由于还没有学到,我说不知道。他说,一个土豆你把它烧了,结果没有烧熟,咬了一口说“不太透”,那么这个单词就记住了,叫“potato”。大家在哄笑之余一琢磨,也确实是那么回事。
过后,我们都给车爷爷写过信,那时候,他就是我们心中的偶像和英雄。
渐渐地,我也长大了,开始步入社会,开始参加工作,开始恋爱结婚。在这些年里,我也懂得了一些什么。偶尔,仅仅是在偶尔的时候,也会想起车庆丰这个人来。那次我问母亲,还有车庆丰的消息吗?母亲说好像在哪里看过。我默然。
今天,我又看到了他。本想等他走近了,再和当年一样和他打个招呼,可他却转向了另一个路口。望着那蹒跚的背影,我觉得嗓子涩涩的。十几年了,毕竟是过去了十几年了。那步履已不像当年那样矫健,那身体也不如当年硬朗。仔细算一算,他已经是八十几岁的高龄了,哪里还能像当年一样??
——不,还有,还有和当年一样的东西在他的身体里流动!!!是什么?是血,是鲜红的血液!是那鲜红的血液在浸润着一颗澎湃的心。这颗心,是一名老红军鞠躬尽瘁的写照,是一个老共产党员的磊落与执着,更是一位老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期盼!
当那瘦弱的身影掩没在人流中的时候,晚霞映红了整个天空。
2006年6月21日 晚